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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有没有空姐向乘客要微信的》

厦门航空,姑且把空姐叫T吧。

上了飞机,同行的同事急急忙忙地跟T说:“麻烦现在给坐在xx位置上的先生倒一杯热水,他胃痛”。

ok,同事说的那位先生就是我。我非常懊悔前一天晚上和部门同事吃了一顿超级麻辣的鹿鼎记火锅,对于土生土长的广州人来说,这是不能承受之重啊!

很快,T就拿来一杯热水,简单地问了一下,你是胃痛吗、你还好吗之类的话,我只能点头示意,胃痛得实在难受。

起飞时,她竟是坐在我的对面。我在第一排过道上边上。不过这个时候我们没怎么说话,她很多时候都看着我,以一种“可怜的孩子”的眼神。

航程4小时,我嗑了机场医疗室开的药,期间T也特别关心我,时不时过来询问、递上毛毯和给我倒上热水。一来二去,痛感消退很多,至少用不着弯着腰了,精神好了不少。她半蹲、或者弯下腰嘘寒问暖,我开始简单地和她说上两句话了,留意到她胸前的小牌子“xx”。

看了看时间,还有一个小时,那就趁下机前再复查项目的背景和法律风险要点吧,下地项目尽调时能抓住重点。于是我就掏出电脑。没多久,她收餐回来了。看到我在敲字,问“你在工作哈?这是出差吧?你是做什么的哈”。

是哈,法律工作者,苦逼的工作啊!

太好了,最近有一个法律问题让我很烦呢。

《有没有空姐向乘客要微信的》 恋爱 空姐 交友 第1张

于是,接下来就就是哔哩吧啦地讲述她的故事,我耐心地听,也给她分析了问题,出了些主意。在这过程中,我们这一排的大妈也参与了讨论。后面就成了拉家常了,听她们讲自己遇到的故事。哎呀,小伙子你多大哈,你这个小伙子很优秀哈。小姑凉你多大哈,哎呀,小姑凉很漂亮嘛。

虽然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,但是大病初愈,心情还是比较愉悦的,于是也就和他们闲聊下来。

飞机降落了,在跑道上慢慢滑行。

T问:你的手机呢?

口袋里。

给我。她伸出手来。

我递了给她。

T:解锁了,打开微信。

“要干嘛?”我心里一愣,可转头一想心里便知道她要加微信。我还是解锁给她了。

她快速地在添加好友上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,发送了,还给我。说,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?

我叫xxx。

好了,我记住了。她甜甜一笑。

下机大概一个多小时吧,我们通过了好友。我简单写了一句话,在工作,晚上聊吧,今天谢谢你呢~

到达之后我就开始忙工作和应酬了。期间有空瞄了一下消息,看到她关心的留言。但我没有回复。

到了晚上工作完了,11点多,躺在酒店里,我才拿起手机和T说话,她也没睡。

现在想了想,这是我唯一一次在飞机上被空姐加了微信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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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晚上,我们敲字聊到12点多吧。福建人,常飞国内航班。看她的朋友圈,自拍很好看,常常在国内不同的城市打卡。我心里蛮羡慕的,但是她也和我说空姐的工作很累,吃年轻饭的。

之后我们都保持联系,多数是她有空时候找我,告诉我此时此刻在哪里。(因为我之前说了一句,好羡慕她能在工作中到处旅行,请你游玩的时候替我向每一个想去但是没去的城市问好吧)

她23,比我小2岁。是那种半成熟半小女孩型的性格。半女孩型的意思是每天都能开开心心,半成熟是她懂得照顾他人的感受。

我们那时不是每天都联系的那种暧昧。我想,应该是两个人都有好感,但又还没有到某一个想要恋爱的moment吧。我对她的好感在于她的开心、当初的照顾、当然还有她的漂亮。

我们多数在晚上睡前聊聊天,慢慢成了生活的习惯。在没有聊天的时候,我有时忍不住翻动一下聊天记录,听一听从前的语音,看一看她说的故事。因为实在没什么波澜的生活工作,也不是情侣,所以我们仅仅是分享生活,而不会像情侣一样每天联系,连吃饭洗澡都聊得一清二楚。

终于有个moment。那是周末。

她说:你猜我在哪?

我把我之前提过我想去的地方都说了一遍。一个一个地被她否定了。

我在你身边!

emmm~你来了广州?

不是,我在深圳,刚刚下机。

广深的距离和身边的概念还远着呢。

你过来不就在身边啦!

我过去?!

是的。你来,本小姐请你吃饭。

那。。。我脑海里在想今天有没有特别安排,好像除了在家看看书,也没有什么事情。

来吧,好久没见了。电话里她突然变得温柔了。

唉,男人啊,大猪蹄子啊,就是经不起温柔的话,“好吧,那我过来,先看看高铁票”。

她开心地说,我已经给你看好了,中午12点xx分,Gxxx,一等座还有好多。

于是,我带上一本书,《挪威的森林》,买了票,就去了高铁站。

在过去的聊天里,她知道我日常喜欢安静、人少,所以她也很贴心给我找了一等座,让我在路上休息或者看看书。

第二次见面。虽然网上已经聊得比较熟了,但还是有点尴尬的。

ok,这次见面就是陪她吃饭,走走购物广场,走走停停,喝个东西什么的。

晚上选了一家附近环境很不错的西餐厅。

在走进门口,看着夜景的时候,她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,哇,这一定是我吃过最豪华的西餐了。边说边走,顺带双手挽上我的手臂往里拉,生怕我跑路了。那时候是冬天,微寒。我们两都穿着风衣,所以也不算是肌肤之亲吧。

吃过了,我浏览了一下12306,看看今晚回去广州的票。举起白开水的杯子,来,谢谢你上次“救我一命”,干了。

哈哈,救你一命才吃一顿饭了事?

emmm,你还想怎样?

吃完饭应该还有看电影哈!

我心想,九点多看完电影还能回广州吗?

我在犹豫,她说,明天是周天,你就在这歇一天,当做出来旅游咯,你不是一直都说羡慕我到处旅游吗?

好吧,大猪蹄子毫无主见地被说服了。

安分守己地看了一部漫威电影。至于剧情是啥我都忘了,我并不是漫威的粉丝。

看完了,她说太晚了,也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了。于是我也是安分守己地订了两个房间,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早上见面时候的尴尬了,她就在我的房间里,聊了很久的天。

“你这本书我也看过,我们的认识跟书里开篇还有点像”。她翻动着我书。

哦?你读过?

哈哈哈,你是不是觉得空姐没啥文化。

emmm。我不善于说谎,对于这个问题,我内心确实是这样想的,一时半刻没说出话来圆。

还好我机智,转移话题,“不是哈,对了,我觉得你和书中的绿子有点像。”

你才看到这里,怎么知道绿子?她指了指我的书签。

我看第三次了。

好吧,那你觉得我跟绿子什么像的。

像是在春天的原野里,你一个人正走着,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。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,但是好像也无意中暗示了什么。

她有点开心,有点害羞,有点挑逗地说,你好,小哥,那你和我一起打滚玩好么?

well,这空姐有点文化,她说她看过也确实看过。

反正聊了很久的读书,故事,最后两点多,就各自回房睡觉了。这次算是和她深化了“友谊”了吧。

回忆了很多,敲了很久,如果帖子不沉,有空再来更吧。

二更:

各位对“打滚”似乎误解了,这句话是渡边对绿子说的一句话,原文并没有滚床单的意思。

但是按照各位的反馈意见,天啊,现在想起来我觉得我当时候错过了什么!!!

当天晚上其实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。第二天就一起走了一下深圳比较意思的地方,创意园哈,红树林什么的。

在创意园里,她拉着我给她拍照。

快,给我拍这个!

好吧,把你手机给我。

用你的手机拍哈。

“我的手机?”我看着我这个用了2年的魅x手机,“你的苹果不是拍照更好吗?”

用你的手机拍哈,你给我拍了照,就证明你也能和我一样出来旅游了。

emmm,好吧。

还有这里,等我摆个自然点的pose。

到了午后,她有事要回去了,我也坐上了高铁离开。

自从这一天以后,我们似乎更亲密了一些。可惜大家的工作还是挺忙的,多是在微信上留言聊天。

好吧,我承认我是一个对学历、学识有要求的人。在我的耐心规劝之下,她也少了一些玩乐,少了看言情小说,老老实实看一些学历考试、证书考试的书,这孩子算是走上了正轨了。我每次都是以微信表情“摸摸头”表示鼓励。

她不想学习的时候,觉得浮躁焦虑的时候,都一副卖萌的样子告诉我。

我就会给她许诺:上坡的路会很吃力,你要加油哈,记上请你吃饭,如果你考过的话。

作为法律人,当然不能随便许诺,附条件的许诺。

不过确实很辛苦,基础不怎么好的她学习起来不习惯,也比较吃力,有时有空学习到比较晚,我也只能陪她一起学习咯。

在这个期间里,我们虽然没有见面,但是我觉得,有一天晚上,我们靠得很近很近。

那是大过年的一天晚上,我和她都休假在家。十点多了,她说她要开始复习考试了。

我说“真的假的?我不信了,你给我视频一下你学习吧”,其实我就只是说说笑,之前也没有视频过。

“我都洗过澡了,素颜,不要视频。”

“emmm,素颜?难道素颜和我一直见到的你有很大区别吗?”

“当然有哈。”

“oh,卧槽,那我要看看!”我从没有打算看,变成了坚持要看看。

自然少不了软磨硬泡,最后还是视频了。

第一次看到空姐的素养,对于大猪蹄子来说,看不出什么差别来。

“还是很好看的呀。”

我看她都要把视频当镜子来看了。我就督促她,“又说要复习,还不赶紧开始,我挂了哈。”

她突然反过来说“我也要看看你复习哈。”

“emmm?开着视频看对方复习?”

“不行吗?”

“可以,吧”我回答得有点迟疑。

“那你也去复习吧。”

好吧,我就放好手机位置就学习了。因为冬天还是有点湿冷的,我就在床上看书,开着一盏橘黄的小台灯。

有时候在看书,有时候在互相偷偷瞄一下,有时候眼光碰到一起便会心一笑。

夜越来越深了。白天疲于走亲戚,我实在是越来越困了。越挨越低,最后学霸的我都放弃治疗了,把书丢一边,捧着手机。“我还是看着你学习吧,我学不进去了。”

“好吧,那我读知识给你听。”

“好,你读吧,看我会不会。”

我带着入耳式耳机,躺在床上,听着她读知识点。

橘灯似乎越来越暗了,她的声音似乎越来越酥软,我抱着抱枕,似乎看到在飞机上她向我走过来,半蹲着凑近我的耳边,问我是不是胃不舒服,好点没有。

刹那又和她离开了飞机,置身于星空之上,漫天的星河跑进了梦里,她拉着我在云端蹦跳。

醒来时是第二天了。看了一看手机,视频早就挂断了。

挂断之后,她留言了一段话,大概是“听着你睡觉的呼吸声很安静,我说话也变得和风一样的轻,我后来没有再读知识点了,我说了很多话,那是想和你说,但是没能直说的话。”

最后还有一个要哭的表情,我猜她在写这话的时候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吧。

我没有问她那是什么话。都这份上了,十有八九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话了。明白就好。

好吧,楼主趁着下班半小时码字了这一段,现在想起来都把自己的故事感动得有点想找她说说话了。先吃个饭,今晚复查法律意见书之后有时间再更新故事吧,谢谢各位观客给我这个机会和支持,写出从前的事情了。

三更

对于大家问的问题,楼主也有苦衷啊。

曾经被戴过绿帽子的我,对感情,甚至对这个空姐,也是难以完全信任的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,你们应该不知道吧。

有时候时空就是这么有意思,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,于千万年之中,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,没有早一步,也没有晚一步,刚巧赶上了。

春末夏至。我来了北京做尽调,一待便是几天。没想到,她也来了。

在南锣鼓巷里,我打着伞,她挽着我,走过一家家小食店。从北走到南,从午后走到夜渐浓。

“我觉得今天好开森。”她收回望向远方毫不刺眼的夕阳额目光,看着我。

或许我平时是过于冷静,可能还被人视为冷淡和傲慢。但在双目触碰的一刹那,我那在外表下潜伏的某种温情和脆弱,被她融化了——如同藏猫猫的小孩子,尽管躲在深处,却又希求迟早给人瞧见。

她一微笑,仿佛全世界都在微笑。

我望着她的眼睛,那眼睛仿佛是什么风都吹不到的石荫下的一泓深邃的泉水,那儿一切都静止不动,一片岑寂。凝神窥视,勉强可以看出映在水面上的物像。

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力量让我伸出手来,搭在她的手上,“我也很开心。”

她轻轻地依偎在我身上,她的手慢慢地环抱着我,她的头发缓缓地披下来,我再也看不到她通红的脸,她微凉的肌肤,她急促的心跳,她那撩动心弦的气味,是我无法抗拒的温情。

脑海里竟是浮现出段誉和王语嫣陷于枯井的场景。

身边行人很少,巨幕的黄瓦红墙在薄日之下,愈发似是她的红唇。夜幕轻轻地吻下去,褪去了它的红。

时间的巨轮一辗而过,华灯渐上,为我们披上了一身光。

“我要回去了”她仍牵着我的手,转向调皮地说“同屋的室友可凶了,今晚不回去她会举报我的。”

紧扣的十指即使到了不得不离别的时候,仍然是依依不舍。

回到酒店,带上耳机,我记得那是曲婉婷《我的歌声里》“没有一点点防备/也没有一丝顾虑/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”。

这一天,没有一句我喜欢你的表白,没有一个天荒地老的承诺,没有一朵玫瑰,没有一份礼物,我猜,在千万人的北京城里,在万物疯长的夏天,在余热未退的风里,两个小人物在一起了。

原来,在真正喜欢的面前,并没有存在世俗繁文礼节的仪式感,一切都是来得格外的自然,格外的随心。

就像是寄两蜉蝣于天地,它们在浩瀚的天地间,飞啊飞啊飞,在这一天,它们见面了。

在送她离去之后,我又独自来到返程的首都机场,大半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。

熬着胃痛弯着腰上飞机,她为我递上热水和毛毯,她几乎每一句说过的话,都像电影片段一般略过眼前。渐渐看不清楚她的脸,只记得是那不容分说的、势不可挡的红唇的吸引。

接下来又是迎来了异地的考验了。

想到徐再思有一首词:平生不会相思,才会相思,便害相思。

四更

将两个月没有见面了。

接下来她有好几天不需要飞行,留在厦门。

“你不是没来过厦门吗?来看看嘛”,她电话里向我撒娇。

我琢思来琢思去,好吧,休一周假吧。于是向高伙请了假,下午我便出发去厦门了。

虽然好久没见,但是第一天她还矜持一下晚上回去机场,我也高冷的没有劝留,看出来有点不高兴了,第二天她便干脆赖着不走,说什么昨晚只有她一个人,好久没住发现有好几只会飞的蟑螂,她害怕得一晚没睡着。

然而这一晚她留下来,就果然出事了。这都是后话。

看着她手舞足蹈地描述一番,我心里又想笑又觉得幼稚可爱,即使再大猪蹄子,我也知道她在等我说出“是吗,那你这几天要不要留下来陪我啊?”

等我说出口,看着她闪过一丝得逞的蔑笑和伪装的可怜后,顿时想到一句词:“当时年少春衫薄。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”,感觉上了贼船下不来了。

她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,走在路上,把我们的手甩得老高老高。

这一天,我们走过了鼓浪屿,溜进了厦大校园,祈过了南普陀寺。

厦门就像一壶清水,我们在这透明的水里,和庄子所说的一般,快活地游啊游,是鱼之乐也。

佛像之前,人来人往,烟火鼎盛,伫立片刻的她,双手合十,恭恭敬敬地拜了又拜。

蓝天,白云,宝殿,大佛,青松,佳人。夫复何求呢?

在这一刻总会觉得醍醐灌顶了一般,僧人升起了风马,听着颂经的真言,摇动所有的经筒,磕长头匍匐的山路,转过山、转过水、转过佛塔,不为祈福,不为修行,只为能在这一刻,贴着对方的温暖。一生一世一双人,佛前的姻缘竟然是可以如此的奇妙。

我一把拥入怀中,她一下站不稳,踩在我的鞋上。

余晖将两个人包裹住,金灿灿的,和那城墙的轮廓,熔在一块儿了。

许久,阳光渐渐带了一丝凉意,挂在树梢上,覆在屋瓦上,又穿过窗棂,将些交杂的纹路投在地面上,时断时续。

晚上我们来到了双子楼上吃饭。

夜晚的窗户变成一面昏暗的镜子,映照出坐在桌旁的我们俩,以及其他客人和枝状吊灯,好像窗户那边还有一个餐厅似的。

我托着腮,望着她。她一会儿看看我,一会儿看看窗外,大有那“和羞走,倚门回首,却把青梅嗅”的韵味。

回到房间里,她去了洗澡的时候,她妈妈视频过来了,我自然是不会接听,没想到妈妈还是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,络绎不绝地打call。

她擦着头发出来。

“我看到你妈给你微信视频呢。”

“你接了啊?!”她一脸紧张和惊愕。

“傻瓜吗?当然没有哈!”

“还好”,她长吁一口气。

“你不要说话,我给她回一个吧,不然她不会消停的”。

我点了点头。

这时妈妈又视频过来了,她赶紧对我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,接听了。

“喂,妈,刚刚我在洗澡。”

我在一旁听着她们俩视频,妈妈叮嘱她自己一个人要小心,最近遇害的新闻看得她很焦心什么的。

她也一一汇报了,没事,她现在要待在地上好几天,暂时不会有夜飞的航班等等。

聊得正欢的时候,妈妈突然察觉了什么,“你怎么好像不在宿舍啊,你在哪了啊?”

说实话,我吓得不轻,有种被警察查房破门而入的感觉,第一个想法就是“坏了”!但是我马上冷静下来,我并没有出现在视频里,没事没事。

但可怜我那蠢萌的空姐女朋友啊,她一下子紧张起来,“我。。。我。。。”天生不擅说谎的她竟说不出话来,关键时候掉链子了!

“你是不是在酒店?”我又吓了一跳,妈妈长着一双扫黄警察锐利的眼睛啊!

“我。。。我。。。”

“你怎么一个人跑去住酒店啊?”继续追问,像是警察查找不到物证时的言语相逼。

“我。。。”

“你是不是和男朋友住酒店了?”这是一个惊人而大胆的猜测。虽然之前她已经和家里说过和我交往的事情。

我冷汗直冒。

“emmm,是。。。是的。”她哆嗦了许久才说出来。

完了!完了!我被这蠢萌供出来了!我脑海里全是他妈在另一头大喊,孩子她爸,赶紧报警,你孩子要被睡了!然后带着三姑六婆全家高速杀过来,天啊!wtf!这是要捆起来浸猪笼的!我相信两个人这个时候都萎了。

以为妈妈将要拿我们来开刷的时候,我竟然听到了:

“那住什么酒店啊,浪费钱,你不是这几天不飞吗,带回来家里啊!”

“吓?我。。。”

“快让我瞧瞧小伙子。”

我强作镇静,哆哆嗦嗦,像是小时候在学校里犯错被家长拎着去见老师,又像是躲在窗帘背后还是被扫黄扫到的惶恐,走过去,“阿姨,您好啊。”挥动着僵硬了手。

“你好你好,小伙子长得挺秀气的哈。”看着妈妈笑着说,我就像一个隐者一样,时刻提防着笑里藏着的刀。

“去了厦门啊?待几天啊?”

“嗯呢,三四天。”

“明天让闺女领你来我家好不好!”这是不容分说的提问。

“吓?这。。。打扰您不太方便吧。”我这过去,会不会送羊入虎口,秋后算账啊?

“没事没事,就这样定了。闺女哈,还没11点呢,赶紧看看明天回家高铁票。我也帮你看着哈。”

挂了电话,被催了好几遍,我们寻思商量了很久。我谨慎地做好尽职调查工作,问了她好几次,你妈什么性格,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,你爸妈怎么看的呀等等,确保人身安全,不会被福建人吃了就好。

这一晚,我们都睡得紧张而手脚僵硬,好像她妈妈一直都在半空中凝视我们似的,加上第一次一起睡,不习惯等等原因,一晚上又是噩梦又是被对方碰到了惊醒,醒来了七八次。

五更

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,都喜欢在睡醒以后身体不即不离,恰到好处地依偎着、不松不紧地拥抱着,去感受那种飘忽于床第的,缠绵而缭乱的怠情。

幸得所要乘坐高铁的时刻指向了11点,不然便要误车了。

一层夏意阑珊的雨过后,已凉天气未寒时。从厦门出发,从南到北——穿过街巷尽头,房舍尽头,向望不尽的田野穿过去。

她和我说着家里的情况,不用多久,我们就到了。

她爸妈开车来接我们去饭店。

她蹦上去拥抱着妈妈,我尽量显得礼貌地问好,稍稍弯腰致敬:“叔叔阿姨,您好哈,我是xx的男朋友,我叫xxx。”

妈妈倒是可怜地说:“这孩子比你还瘦啊。”

“对啊,他吃不胖。”她过来挽过我的手臂。

这天我穿着白色T恤,外搭一件休闲的修身西装,显得更瘦了。

我拉上一个20寸的银色行李箱,她爸热情地非要给我提上车,好像生怕太重把我提坏了。不过等我见到她弟弟,我就了解了。

到了饭店之后,她弟弟已经候着了。见面把我惊了一下,这不就是胖虎吗?我偷偷地打量一下,体重约莫是两个的我。

幸好没有三姑六婆的围观,他们也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,我的心就慢慢稳下来了。

在饭桌上无非就是爸妈问问我,广州哪哈,从前在哪读书,现在做什么的啊,怎么认识,有什么爱好啊等等,你一句,我一句的拉家常,还是蛮好相处的。

她爸是个军官,爱喝酒,那一杯一杯的白酒和我干了,我就受不住了,赶紧推辞说喝不了喝不了,一边放下杯子就偷偷拿起白毛巾吐出来。到最后就成了她爸和她弟弟喝了,两瓶白酒一下子就没了。

我找个上厕所的借口,溜了出来,洗个脸歇一歇,顺带把账结了。

后来要结账的时候,我告诉他们我已经结过了。“第一次匆匆忙忙来见面,没有带什么礼物,我就请大家吃个饭,希望不要责怪我无礼啊。”

虽然她家热情好客,但还是感觉到高兴的。最后都有点醉意,找了两个代驾回家。

她家在一个小区里,高层。我不经意地打量着环境,三房。心里默默算着,睡客厅应该不至于,不会是跟胖虎睡一块吧?!想到这心里一惊!他都占了大半个大床了吧,怎么挤!

没容我多想,她爸妈就招呼着坐到偏厅上喝茶吃点水果。看她爸泡茶的利索和讲究,跟广东的潮汕地区应是有点渊源的。

她爸背上的墙挂了一幅字,写得雅气流畅,我定神再细看签字,虽然潦草,但是仔细一下,这不就是我从小就认识的xxx(广东的某书法家,在全国并不出名)的字吗?

“咦?这是xxx的书法吗?”我不禁说道。

他们全家都愣了一下。

“你怎么知道的啊?”她拉着我手惊奇而带点兴奋地问。

我怎么知道?这不是有签名吗?我心想。

她爸倒茶的壶停了一下,倒了几杯,拿着茶托递了给我,“喝茶”,他笑道。

“你倒是认识舍下的的好东西,必定是有家学的人了。”微醉的爸爸愈显出豪迈来。

“没有没有”,我连忙说,“我爸从前跟着xxx老先生学过书法,在家耳濡目染,多少认识些许了。”

她爸妈又惊又喜,尤其她爸,一拍大腿,那力度差点吓我一跳。接着就拉着我说他们家和xxx书法家的渊源。她爷爷从前也是当兵,因为什么什么事情认识了xxx。我便想起爸爸跟我说过,xxx在抗日战争时逃难的一些事情,另外,xxx也是广州的,而且就是我家那村子里的人,虽不同姓,但多少都是有亲缘的。

当然我没有告诉她爸,职业让我习惯于认真听别人的一字一句,很少主动说自己的事情。要是他知道,大腿都要被他自己拍断。

吹了一会儿水,茶也喝过了,水果也吃完了,大家倦意渐浓,她妈妈这时候出来“领导发言”了:“都困了,我们回去眯一会儿吧”,对着我和她说,“你们的房间今早换过了被子,收拾过了,去吧”。

“妈~”她变得害羞。

我惊吓了一下,这么意外的吗?我看了看她爸,一脸倦意,起来要去休息,她弟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打游戏,毫无表情。

哈哈哈哈,我内心一阵说不出,也不能表达出来的兴奋,不失微笑地说,谢谢阿姨。就和她溜进了房间。

我们拥抱在一起,此时此刻都放松下来,没有昨晚的紧张,她的身上无处不有一种自然打动人心的毫不矫饰的温情。

芙蓉帐暖里,仿佛有着轻轻推开自己心灵深处一扇门的带有低烧一般的兴奋。

六更

后来发现,其实并不是越不顾一切、越激烈就越好。缓慢而轻柔地触摸着对方的肌肤,这般温和又有情调方才是爱恋中的可卡因。

我想到王小波《白银时代》里写到的,“而老师爬到我身上来,......老师躺在我身后,用柔软的身体摩娑着我——以前这个情景经常在我梦里出现。它使我感到亲切、安静......”。

过去梦里有过相似的情景,无论是轻声的低吟,还是如梦如幻的抚摸,都像是似曾相识。这是一种高纯度的“毒品”,从身体至精神上,都应该有着极致的愉悦。

时间应该是静止的,应该是流淌在床边的,应该是撒在被褥上的。

她变得很轻,轻得就像一匹展开了的丝绸,轻轻地披在我的肌肤上。但是一定会知道那是高贵的丝绸,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它的华丽,但是触及之处,必然能感受它的丝滑和完美,应该是惊为天上之物。

事实上,时间仅仅在挂钟里滑动,近5点了。

妈妈似乎已经在厨房开始忙碌,弟弟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上玩游戏,爸爸明显不在视野范围内。

脑海里快速地抉择,坐着看手机远程陪弟弟玩手机?还是去帮妈妈做菜?用不着三秒,我决定去“卖乖”。因为实在不想对着这个弟弟。

“阿姨,水凉,我帮你洗菜好吗?”

“醒来啦,你们去坐着吧。”

在我们坚决卖乖的情况下,我、她、妈妈,三人就挤在这个厨房里。

“哎呀,我们家闺女都不会做菜的呢,以后你说怎么办好。”

“妈,我能学会的嘛。”

不知有坑,我忙着搭话:“没关系没关系,我也喜欢做饭,虽然不常做。”

“小x,你喜欢吃什么的呢?”妈妈问我。

“我喜欢吃什么啊,我想想,应该是贝类的海鲜吧。”

“哇,我也喜欢耶!”她抢着说,我们互看一笑。想花,想云,如沐春风,若不是恰好有一句“云想衣裳花想容”,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记住这一刻。

“那我们明天一起开车去海边买吧!”妈妈说。

“好啊。”,“可以哈。”我们都表示了赞同。

“对了,今晚晚点还准备了红豆沙,你们广东人是不是喜欢吃糖水啊?”

“还好,我家里也就一周一两次吃糖水作夜宵。”

“很甜的吗?”她插了一句。

“也还好吧。”

“为什么你们喜欢吃甜食呢?”

“生活需要甜甜的幸福的感觉哈”,我反过来问,“你不喜欢甜的吗?”

“喜欢啊。”

“你都成大半个广东人了。”

“本来就是差不多嘛,咱挨着的呢。”

天还没暗下来,我们就准备好饭菜了。

第二次吃饭,在家里,开怀吃喝,到了最后杯盘狼藉,只觉得四五分醉意而不能站稳了,倚着扶椅一侧,听她爸忆起平生往事,不知星月既上窗台。

七更

次日我们自驾到外面买来各色各样的海鲜。

这是一个小渔船码头。泊上躺着一条又一条的船,微雾,风轻轻拂过,天青青兮欲雨水,澹澹兮生烟。

她穿着一袭素色长裙,微寒,添上一件暖和的小外套,淡妆浅眉间,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,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。

温柔地挽着我的手,和爸妈各自分工去买食材。

来到妈妈叮嘱的摊位前,“小x,你来了。买蟹么,现在的蟹肥得流膏!”

“好啊,王伯伯,拣几个尝尝呗!”是啊,现在正值中秋前后,蟹儿自然最是肥美。

我微微弯腰低头问好:“王伯伯,您好,麻烦了哈。”

“你好你好,哈哈哈。”王伯伯边挑着蟹,边咯咯笑着打量我,“你老公啊?”

我们顿时都红了脸,她支支吾吾,不敢说是,却也不愿说不是。

王伯伯见状,呵呵大笑,把十来只捆好的大肥蟹装好递过来,“下次来就带上小娃娃来给伯伯看看啊!”我们的脸更红了。

回家之后,妈妈入屋下厨。我们都要去帮忙,却给她笑着推了出来。又过一个小时左右,爸爸大喝一口茶,嗅了两嗅,叫道:“啊!香得好闻!”伸长了脖,不住向厨房探头探脑地张望。我们见他一副迫不及待、心痒难搔的模样,不禁暗暗好笑。

又过了一会儿,厨房里香气阵阵喷出,妈妈却始终没有露面。爸爸已经搔耳摸腮,坐下站起,站起坐下,好不难熬,看来一家人都是吃海鲜的忠实粉丝了。

晚上的菜自然是丰富,虾蟹、牡蛎、海螺、鱼汤等等,刚上岸的海鲜想当然地又鲜又清,加上妈妈的手艺,锦上添花,只觉得香得绕梁,美味得入胃,说不出的舒服。

虾子去壳,中开,取了虾线,稍显金黄,看似略略煎炸过,红胡萝卜、玉米、青瓜、马蹄,切粒爆炒,红的鲜,黄的嫩,青的如翠,白的似洁,仁籽如漫天星星般点缀。

爸爸和弟弟似乎是个大虾迷,一顿猛吃,风卷残云般吃得可香,筷起筷落,一面大嚼,一面赞妙,吃到后来,这碟菜都已被吃得只剩点配菜了。

可能这个时候爸爸才想起我还未吃过,他带有不好意思地说道:“来来来,这胡萝卜的味道也不错。”实在凑不上别的话了,加上一句:“简直比这虾还好吃。”

听罢,我差点就忍俊不禁。

白酒咕噜咕噜地喝了,觥筹交错,今晚在爸爸的豪迈热情下,吃得十分愉快尽兴。

晚上睡觉时,我们说着悄悄话,反正都见过她的爸妈了,接下来这一年的过年,她也到我家里来好了,商量着她到时和爸妈说什么理由不在家里过年了,想象着到我家里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等等,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。

八更

来到广州,她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拉上我买些礼物才好上家门。

我告诉她,我妈妈挺喜欢干瑶柱的,便要我开车带来一德路,买点海味。这里的店水太深了,她就凭着所谓网上看一些如何挑海味的攻略,便决定要走一走这一趟浑水,我也只是顺着她意了。其实无论买贵了还是买差了,妈妈当然一眼识得好坏,但是重要的是孝顺、开心,难道不是吗?

除了海味,还有很多过年的装饰品,她便一个劲地买买买,要不是我及时地阻止了她,估计都能用到大后年了。

回去的路上,她就开始忐忑不安了,拉着我问东问西,紧张得就像小孩子即将面临期末考一样,在走进考室之前疯狂地复习待会可能会考到的问题。

我把车停进了院子里,正要下车,她一把拉住我:“这是你家啊?!你没和我说你家长这样啊?!”

“你没问啊。”我掰开她的手,“走吧走吧。”

“等等,等等,我紧张,让我先缓缓好吗?”她又一把抓住了我,有点焦急,有点委屈,还有点想哭的傻样子。

我摸摸她的头,“傻丫头”。

于是我们就这样坐着,过了一分钟,两分钟,在这一小片刻里,我脑海里全是me before you的电影桥段,Will和Clark看完演出回来之后,静静地在车里待着。直到悠姨打开宅门张望,估计是听到车回来的声音却久久不进门,忍不住出来瞧瞧了。

我下了车,“悠姨,我拿点刚买的年货,马上进来了”。她也悠悠地下车,帮忙从后备箱里提下东西。

“妈妈,我回来啦”

我妈从厨房出来,“回来啦”,边笑着说边上下打量她。

“这就是xx了,这是她拎来送你的年货了。”

“妈,你好”,她用蹩脚的粤语害羞却装作落落大方地说,但有弱弱地问一句:“我可唔可以叫你做妈啊?”

噗呲,我和妈妈都愣了一下,但妈妈马上笑着说,“可以可以,都随意了。带这么多东西来啊,这么乖”。

“还有多久吃饭呢?买了些装饰,贴一下搞搞过年的气氛。爸爸呢?”

“吃饭还早着呢,又买些鬼五马六的东西,你爸到外面写春联,应该差不多回来了。”说着,便走回去厨房了,“我先和悠姨煮饭了,你带xx去转转吧。”

“好的”,我把手上的东西放好,“走,带你看看我最喜欢的书房。”

“原来你家也有麦华三的书法啊!还有很多耶!”她一边走,一边惊叹,“怪不得你在我家认出来了。”

“有一些是我爸写的,不要认错名字了。”我轻轻敲打一下她的头。

“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的呢?”

“还好啦,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,爸爸的书房里还有很多,一卷一卷的,都没裱起来。”

“哇,你们什么关系啊?”

“你知道老先生的家乡就是这里吗?”

她摇了摇头,不可置信地问:“真的吗?”

“家父过去是他的学生。”我说得有点严正,虽然没有接触过,但是日常都从爸爸口中听闻过去的点点滴滴,加上家风尊师重道,提起这事,自然心存敬仰。

“哦~”

转过了楼梯,走廊走到尽头,推开门,自豪地介绍道:“这就是我的书房。”

“哇!”

“怎么样?”

“我这辈子恐怕都看不完了”,她目不转睛,“你都看完了吗?”

“没有哈哈哈,好读书,不求甚解,都是随便看看。”

“切~”,她走过去,用指尖慢慢地抚过书架子,口中念着书的名字。

“这本,送我好了。”她从文学书里抽出《浮生六记》。

“不行!”我飞快地按住了她的手,“我喜欢藏书,不送书的!”

她被吓得“啊”的一声娇吟,手似乎一下子被我钉住了,背靠着书架,脸微微仰着,望着我,四目接触间,我走近了半小步,我感受到她胸脯的起伏,若即若离。她得想要后退,可是已经无路可退了,挺着的胸脯随着呼吸的急促变得愈发娇羞。

我顺着她的手,把书按回去,边顺着仟腰搂住,靠得更紧一些。

“我不送书,但可以送你人。”,在闭上眼的一瞬间,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樱花林,她依着树,我依着她,舌尖轻碰之处,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的花瓣漫天飞舞,永远都在空中舞动,旋转,始终不会翻落,两条小青蛇在花尖间,在枝丫间,慢慢地相互缠绕着。

九更

“吃饭啦!”

“好呢!”听到悠姨的呼喊,我们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急忙来到饭厅。

爸爸也摘下老花眼镜,放下手机,走了过来。

经过简单介绍之后,我们仨都落座了。此时,悠姨和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又一个菜了,我眼色示意一下,我们俩站起来正要帮忙,被妈妈又轰回来坐好了。

没办法,外事不决问爸爸,内事总管归妈妈,她说啥就是啥。

“都把碗放过来,盛点汤”。

悠姨轻轻拨开浮油,往每一小碗里舀上一瓢老火汤——广东人吃饭的标配。

“小心烫”。

“谢谢”。

乌鸡熬出来的汤在汤色上显得更为浓郁,若是拍起照来,我猜应该像是背光一般,但实际看上去,在餐灯下,似乎暗底里晃动着一道幽亮。一颗五指毛桃漂于碗面,半露半沉,形比水母却僵硬了三分,状似浮萍却枯老了数载。勺子轻轻舀动,枸杞,微豆小家伙在翻滚里跳跃。热气从内翻腾而出,像是清晨尚未散去雾色的湖面,忽然红的、黄的,像是锦鲤嬉戏莲叶间。

鱼戏莲叶东,鱼戏莲叶西,鱼戏莲叶南,鱼戏莲叶北。

轻呷一小口,郁郁带香,口腔里有着说不出口的舒服。

“还有当归和莲子?”我爸不经意地问起。

“是的呢,竟然能尝出来了”,妈妈笑道。

“捞点上来吃呗”。尽管味道已丢失几分,我爸最是喜欢吃汤后豆子一类的小状物。也许是过去人的习惯,喜欢一颗一颗地挑进嘴里送烧酒吧。

“好的呢”,悠姨起来转身到厨房里端出一碟子汤后的食材。

“我们家都喜欢吃汤渣”,我给她解释道。

“对的,他们仨都喜欢,每次熬汤都吃得可欢,小姑娘,你喜欢吗?”悠姨边问边坐下来,又幽幽地说:“但是我觉得索然无味,熬汤的肉变糙难以咽下”。

她看了我一眼,“我也喜欢”。

我心里暗笑,听起来咋这么像是不真。

“没关系,肉变糙了确实不好吃,我也不太喜欢。只是倒去就浪费了,便一点点嚼着好了”,妈妈温和地搭上话。

“但我和爸爸就真的爱吃”,我嘻嘻地说。

“这是我最爱吃的海螺!”我引导下一个话题,“上次在你家吃过,不过这个有点不一样,试试”。

我又问妈妈:“这是坤伯伯拿来的吧?”

“不然现在哪里能买到哈?他拿了一些过来”。

“他每次出海,渔民都送他好几箱,吃不完,咱们也分点哈哈哈”,爸爸笑道。

海螺应是清蒸过的,但不会久,逐颗挑出,切去尾部,成片而上,一层层叠起,像是此起彼伏的山丘,像是云南无尽的梯田。肉质白嫩、莹透,看上去似生非熟,边上一个个小碟,芥末、姜丝、食盐、葱蒜等等,如众星拱月一般陈列。螺壳置于一旁,像是漫步沙滩上随处可见的美丽,颜色鲜艳得像是红唇,一间一隔,或明或现的斑点,像是女人锁骨间的一颗美人痣。

我看她犹豫不敢吃,便拿起镊子,加上几片,尝试混着几种配料,“熟是熟的,但海鲜得吃出鲜。螺肉只一种,但每种搭配不一样的,芥末单食是一般滋味,姜蒜同嚼又是一般滋味,其中合梅花之数的变化,这可有意思了。”

“啊!那要怎么吃?”

“随便胡乱嚼一口。”随便给她添上些少姜丝和食盐,“然后嚼在口中时候喝一小口白的”,我指了指她餐前的白葡萄酒。

她把螺肉和姜丝夹进嘴里,姜丝的末端尚未还没完全进口。

“对的,像牛吃草一样,噗呲”,我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“这人真坏”,妈妈笑道。

她似怒地要打我手臂,我忙着躲开。

十更

“草在结它的种子,风在摇它的叶子,我们站着,不说话,就十分美好。”——顾城《门前》

不知道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们之间,就连不说话都能感到美好和幸福。

夜,来得特别早。

倚着天台的护栏,凉风从我们之间穿过。我拿了一条妈妈的素色披肩,为她披上,又轻轻撩起她的长发。

今晚有月亮,有星星,有家家户户窗里透出的灯光,也有稀稀散散落在各处的烟火。

“现在过年的味道没小时候那样浓厚了”,爆竹声过后,我说道。

“说得也是。为什么呢?”她反问,“厌倦了吗?”

我摇了摇头,“大概是少了儿时的乐趣吧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知道吗?”我继续说,“小时候我还没戴上眼镜之前,我时常看着月亮,我能看到有个人在挥斧子。”

“你是听了月宫伐桂树的故事吧?”

“没有吧”,我又摇了摇头,“那是我后来才了解到的故事。”

“无论是月圆,还是半圆,我都能看到影子在动。”我看着月亮,略有所思,“后来长大了,无论我怎么看,都只看到静死了的、黯淡了的阴影,脑海里是那冷冰冰的、凹凸不平的月表图像。”

“小时候还会买上烟花,火箭炮。撕下一张小纸,用仅学到的字词歪歪扭扭地写上一个又一个新年愿望,透明胶粘在火箭炮炸药外侧,还双手合十,像是在祈福一样。嗖地一声射上天,划破黑夜,炸开,心里便觉得这个愿望在那一年里会实现了一样。”

她听得出神了。

我慢慢地从把她搂住,到环抱着,莫名有一丝想流泪的冲动。

在她面前,我可以无拘无束地侃侃而谈,她也总是喜滋滋地听我讲述,听得津津有味。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内容,甚至是非常无聊、无趣、幼稚的事情,但她听得那么专注,俨然一副目睹足以改变世界的重大发现的神情。从来没有想到过,我竟会把这些事跟一个女孩子说起,而这个女孩子居然会专心听我说话。

“明天小卖部还开吗?我们可以明天去买烟花,我想和你一起体验一下小时候的玩趣”,她突然说话。

“好啊,我们明天去看看”,我声音上已经变得些许激动了,事实上,我还记得,那时候我的眼圈里转着泪。

我捧着她的脸,“啊,你手凉呢”,她想要挣脱。我没有放手,不容分说地亲吻着她的额头,她的眼睛,她的脸颊,她的红唇。

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,她似乎感受到了滚烫滚烫的泪水,一手扶着我的肩,一手轻轻揉进了我的头发。

头上掠过飞散的火星,在残夜未尽、澄澈万里的深空中,不断地飞过,又猝然消逝。

洗漱之后,我送她到了悠姨准备好了的客房。

“今晚要是睡不着,可以过来找我哦。”她似笑地倚着门,用两只手指挑着我的下巴。

“好的,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房门在深深一吻后轻轻合上。

我又回到了天台上。

“还不去睡觉啊?”

我回头一望,“妈妈”。

妈妈走到我旁边,顺着我的目光,看向了远方。

“她是一个好女孩,你要拿出一颗热心去好好待她。”

“妈你怎么这样说。”

“因为我是你妈妈,我了解你”,妈妈说,“看上去像是性情冷淡,其实你把深情藏得深罢了,但你要记住了,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这般温暖。”

我反复地想着妈妈的话。

“走吧,回去睡了”。

“好的,晚安了,妈妈”。

我轻轻推开了房门,滑进了她的床。


写了又删,删了又写。最终,选择以这一章结束这个往事。

“我为什么还要爱你呢/ 海已经漫上来了/ 漫过我生命的沙滩/ 而又退得那样急/ 把青春一卷而去——席慕蓉《月桂树的愿望》”

第二天晚上,我们带着买回来的烟花、孔明灯等小玩意来到了屋前的空地上。

从家里点来了一炷香,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,我便怂恿她去把那一个箱子般大小的烟花点燃。

“啊!这个太大了,有点吓人。你去你去。”边说边把我推去。

我蹲在烟花边上,回头看她,站远了怕看不清楚,站近了怕来不及跑,走来走去,像一只雪白的小兔子,随时准备跳得远远的。

我噗呲一笑。

“你干嘛哈,等你呢,快点啦~”

“好啦好啦。”我一手扶住火药引子,一手凑近把引子点燃。

点上了,火药引子“嘻嘻嘻”地笑出声来。

“boom”“boom”,一束束火星腾空而起,东风夜放花千树,更吹落、星如雨。我们仰着头,任由稍纵即逝的烟花在眼前绚烂着、舞动着,璀璨得就像我们的幸福,即使今晚的月亮和星辰都暗淡逊色几分。

挪开轻轻冒烟的烟花箱子,放上了第二箱,犹豫多时之后的她,经不住好玩心的驱使,决定自己耍一把。

看着她颤手颤脚的样子,甚是觉得好笑。玩趣心让我忍不住要去吓她一把,走进了又害怕被她责怪,正是犹豫不决的时候,她点上了。

“啊”的一声,她吓得丢掉了香,往后弹开,和我撞了一个满怀。

人类害怕时候的那股劲大概是超过了人类自身正常的时候吧,我被撞得后退两步,脚步蹒跚,一手扶着她,一手自然撑地,侧身摔倒在地。

眼前又是一声声的爆破声,她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猫咪似的躲在我怀里,双手紧紧抓住我。我没起来,躺在地上,眼里只有天空和烟火。

炼药燃灯清昼同,柳絮飞残铺地白。

我轻轻摸着她的头,“傻瓜,快看天上哈!”,“看一下!”

她终于瞄了一眼,慢慢地被烟花吸引了,渐渐,放松地半躺半依。

我一会儿看天,一会儿看她。看天时很近很近,看她时已贴在心上。

无论是这一刻的15秒里,还是过往,总有很多、很多个时刻,让我觉得:天啊,人间太值得了!

可以让我忘记了世间的人和事,甚至忘记了时间是怎么流逝,忘记了地球是怎么转动。你知道吗?原来当我们处于巨大的幸福之中的时候,整个身心都像是处于现实与幻觉之间,感受不到澎湃的开心,感受不到过去的悲伤,幸福像是在身边,但又抓不住,或者说,根本不需要抓住,它就像空气,缠绕在我们的周围,钻进了我的鼻子,钻进了我的肺里,溢满了整个身体。

我脑海里流出了一句话:

“姐姐/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/ 我只想你”——海子《日记》

轰轰的爆鸣声吸引了小孩子从家里出来,他们看着,嬉戏着,打闹着。

她善良地把一部分小烟花分与小孩子,点上了,拿在手里,时而划圈圈舞动着,时而拿着奔跑着。

她说,她觉得太过于幸福了,月太圆的时候会害怕残缺,太幸福时会害怕失去,她想分一点给小孩子,不需要太满的开心。

我想,如果这辈子有一个女生,那一定就是她了。我后悔当时羞于表达而没有告诉她。

今年的春节,是最快乐的一年了,不仅是我们俩,爸妈也很开心。无论走到哪,都得到了亲戚朋友的祝福,吸引了众人羡慕的目光。“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”,这当然也是我们所期待的。

初四的晚上,她捧着多天存起来的红包过来我的房间里,我们一起拆红包。

“你们广州的红包好多啊!”

“开心吧?”

“开森!”

“哼,你领的都是我的钱!你爸妈还没给我呢~”我扑向了她。

她嘻嘻地躲开,我扑了个空。

“谁说都是你的,明明是给我的。”

“别人可是说给我们俩的。至少有一半是我的。”

“切,别人不也同样给了你吗?耍赖了你!”

我们起初一个一个地拆,觉得没啥意思就玩起剪刀石头布,赢了的拆,拆前都猜猜是多少,反正不是十块就是二十。

“好了。”我看了看时间,“要十一点啦,我们该去洗澡了。”

她猥琐地看着我,“我们!该去,洗澡了!”

这孩子都在想些什么歪念头哈,“你回去洗澡,我也去洗澡了!”

“哈哈哈我不走,你去你去,我等你出来。”她便开始数起红包来了。

我打开了热水器,呼啦啦的水从花洒里撒出,热气瞬间弥漫了浴室。一会儿听到她在房间里说话,听不清楚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。。。。”

“听不清楚啊,说什么啊?”我大声喊道。

突然门推开,露出个头,鬼马地说:“我说,我数完了,一共有xx块钱红包。”

“傻瓜!”我也不知道尴尬地说什么,就似骂非骂地说了一句。

.........

省略了大约100字。

这次你离开了我,是风,是雨,是夜晚。你笑了笑,且不等我摆一摆手,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。

当我以为,一切都像小乔初嫁了一般美好,所有的结局都已经写上完美的收尾,当我以为,我就是别人眼里人生的赢家的时候,她突然离开了我,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
在她离开前的一周里,我几乎住在了医院。但始终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。

我梦上了她几次,她说她想要走了,留不住了,很累。我拼命地追,拼命地喊,最后只把自己惊醒了。

她还是离开了。

我清清楚楚看到她全身苍白的样子,毫无血色,毫无灵气,像是被抽去灵魂的躯壳。我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才会有这样的场景,没想到我也会伏在一个失去生命的身体上。

万念俱灰的念头,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。心里像是鼓满气的球压抑很久、又像是锥子钻心一般的痛,毫无方向地彻底空白一片。

每天都像,或者说都想,活在有她的过去里。无论坐着看书,还是到处走走,都忍不住分心想起她,唯一不走神的事情就是想她——那本书,我们依偎着一起读过,这条街,我们牵着手一起走过。我希望自己能一直沉浸在悲伤当中,我以为这样可以替她分担一些上天对她的惩罚,希望有一天,一,二,三,睁开眼,她会躺在我身边,8点了还睡得熟熟的,我们会一起刷牙,一起吃早餐。

思念,焦虑,心死,夜不安寝,多梦,始终见不到她,唯梦闲人不梦君,但是,若有一天真的梦见了,我还会醒过来吗?不知道,没有去想,世界已经少了一个小人物,我醒来,或醒不来,也微不足道。衣带渐宽,为伊憔悴,我变得沉默,世界也变得安静。

大病一场住进了医院。这是一种熟悉的气味,是药剂、是消毒、是生死的气息。我任由护士把针孔扎进血管,绝望的眼神和冷笑,让身边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难以靠近。这应该就是她昏迷时尝试过的滋味吧。

她妈妈来了,看到我,大半个月没有收拾自己了,坐在我身边,哗啦地哭出来,像孩子一样抱着我,一个劲地喊“傻孩子啊,傻孩子啊”。我似乎除了冷笑,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。她捧着我的手,被我刚输完液、冰冷的手吓坏了,她没有放开,握得更紧些,像是一个月前握住她女儿渐渐冰冷的手一般,任凭医生的劝说,也不肯放手。她说了很多话,我听不进一句话,当她说及xx时,我眼里的泪夺眶而出,闭上眼,不停地渗出。

大半年了,从前以为读不懂书看不明白人生,后来才知道,没有经历过人生,是读不懂诗的。常常仰望天空的时候,我才深深地理解到:曾经苍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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