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那谢谢宝贝了,”沈慧姝温声道,“天不早了,买完早点回家。”
“还有,回来后记得把门窗锁好,”沈慧姝前几日看了一条入室抢劫的新闻,还是有些不放心,“我一会儿把小区保安电话发给你,你记得存好。”
陶音答应着:“知道了,放心吧妈妈。”
沈慧姝:“那你自己注意点,妈妈赶时间,就先挂了。”
挂掉电话,陶音进到花店。
推门声让收款台正打盹的年轻人张开眼皮,打了个哈欠后支着胳膊起身,睡眼惺忪地扯出一抹标准化的迎客笑。
长相还不错的帅哥,困倦地往前伸着脖子,样子莫名好笑。
像一只假笑的树懒。
“欢迎光临。”树懒开口。
陶音弯了弯唇,轻声道:“你好,帮我包一束白雏菊。”
清脆的嗓音落下,年轻人这才朝门口仔细瞧来,似被触碰了开启键,眼睛一亮,人也瞬间支棱了起来。
接着视线从她脸上缓缓往下,扫视着。
门前十六七岁的少女,黑发雪肤,一双小鹿眼瞳孔漆黑,清澈纯净,外面的阳光洒落,给她的眼底覆上一层柔光。
陶音往花架上扫了眼,轻声重复:“麻烦,一束白雏菊。”
“噢好,”年轻人反应过来,腼腆地捋了捋头发,笑嘻嘻走出收款台:“今早刚进了一批,稍等,我这就给你包。”
这店员看起来没比她大多少,像是个学生,边走边往身上套了件粉红色卡通围裙,尺寸明显不合身,不过裁剪花枝的手法倒是娴熟。
她看了会儿,随意往店里扫了一圈,这才发现墙角处的一条灰色沙发躺了一个人。
黑色半袖,下面是同色系的休闲长裤,脸上扣了个鸭舌帽,一条胳膊枕在脑后,长腿慵懒地搭在沙发边,姿势随意懒散。
一块骷髅头图案的滑板靠在他的脚边,整个人沉沉地睡着,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然气息。
旁边的花枝蔓上沙发,落在他的黑发边,沙发的位置迎着光线,在他身上晕染出金色的轮廓,又少了几分不近人情。
陶音打量了眼,目光不自觉落到帽子下的那半张脸。干净的鬓角,棱角分明的下颌线,让人莫名有股想要掀开帽子看一眼的冲动。
下一秒,那顶帽子竟然很懂事地动了下,而后“哒”的一声,掉在了地上。
主人的脸随之暴露在阳光下。
空气里似乎静止了几秒。
而后,陶音听见自己轻轻地吸了口气。
映入眼眸的男生,比阳光还要耀眼,薄唇挺鼻,眼皮阖着,眼尾的线条微微上挑,流畅好看,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,像是熬过夜,因为刺眼的光线眉宇间微微皱着。
倒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。
花架边的店员正背身认真折着花纸,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,陶音看了眼地上的帽子,犹豫了下,抬脚走了过去。
她脚步放得轻,弯腰捡帽子的动作也轻,视线在男生如鸭羽般漂亮的睫毛上停了两秒,手上的帽子才缓缓落下。
没等盖在他脸上,男生的眼眸却倏然间睁开,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视线。
眼皮半张,漆黑的眸子懒懒地看着她,眼神里是刚睡醒的空洞。
陶音呼吸一窒。
手上忽然失了力道,帽子直接掉在了男生的脸上。
与此同时,店员包好了花,朝她走来,“顾客,您要的花好了。”
陶音慌忙直起身,往身后走,匆匆接过店员手里的花,去收款台付款。
没再往身后看。
付过款,看见手机显示的金额时,诧异地抬头。
店员笑容灿烂:“新顾客,给你打个折。”
他边说边从柜台小盒子里抽出一张名片,插进花束,笑嘻嘻道:“以后要常来光顾啊。”
陶音感谢地笑了笑:“好的,谢谢。”
在推门离开时,悄悄往沙发的方向瞄了眼,男生的姿势纹丝未动,帽子也好好地扣在脸上。
像是又睡着了。
“……”
她莫名松了口气,出了花店。
等她走后,邵飞去到沙发边,戳了戳男生的手臂,“嘿,兄弟。”
没反应。
他又用力戳了戳。
“你有病。”男生的声音沉净慵懒,透着不耐烦,稍偏了偏头,又继续睡。
“……”
“我说,你说来陪我看店,就是来这儿睡觉的啊。”见他一动不动,邵飞也懒得计较,又戳戳他,自顾自地说起来:“欸,刚才店里来了个妹子,长得可乖了,说话还温温柔柔的,她冲我一笑,我感觉我心跳都快停了。”
江屹杨被他叨叨的烦了,扯下帽子,手肘撑着沙发坐起来,胳膊搭在膝盖上。
耷拉着眼睑,面无表情地看向叽叽喳喳讲话的邵飞:“那你应该去趟医院。”
“?”
“这个月停的次数有点多。”
“……”
江屹杨收回眼,帽子戴在头上,起身去到沙发边的冰柜前,从里面取出一罐冰镇饮料,手指搭在拉环上,“嗒”的一声,扯开。
冰雾沾在修长的手指上,仰头喝下几口,视线在空中停了下。
一张带着几分惊慌的小脸在脑中闪过。
他刚才还以为是在做梦。
邵飞觉得跟他聊女孩子根本就是在唱独角戏,他撇撇嘴,换了个话题:“哎,我跟你说,昨天那场比赛结束后,城北滑板群里都炸了!”
江屹杨垂下眼睫,懒懒道:“炸什么?”
邵飞拍了下桌子,眼里直冒光:“你一个业余滑手,把一众职业的给赢了,多牛逼啊!这还不炸?!”
他嘴角淡勾了下:“我还没怎么发挥呢。”
这话听起来傲慢又欠揍。
但若是从他嘴里说出来,根本不需置疑。
邵飞从小玩滑板,不论是身边的板友还是比赛选手,见多了各路大神大佬,可像江屹杨这样有天赋的还是第一次见。
十五岁才接触滑板,运动天分与领悟性得天独道,在短短两年之内就拿下了区域赛冠军,让多少滑手望尘莫及。
江屹杨胳膊肘搭在冰柜上,低头看了眼腕表,转身拿上滑板:“走了。”
“唉,你这就走了啊,”邵飞目光追着他:“陪我打几把游戏再走呗,兄弟。”
“好兄弟?”
“冠军?”
“忙。”少年撂下一个字。
回去的路上,又经过那家面馆时,店门已经关了,陶音扫了眼空荡荡的门口,抬脚走了过去。
从怀里抽出一枝白雏菊,轻轻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上。
轻声说了句:“您和我爸爸一样,是位英雄。”
天边太阳慢慢落下,光线开始变得昏暗,她记得母亲的嘱咐,没在外面多留。
这次她走对了路口。
陶音捧着怀里漂亮淡雅的小花,边走边低头欣赏,不自觉地想起在花店的事,突然有些懊恼。
帮忙捡帽子弄得像是做坏事一样,至少解释一句,你帽子掉了也好啊。
也不知在慌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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